新四軍士兵給張家留下的紙幣。邱稚真 攝
血染張家崗
1945年,兩位新四軍軍官埋進張家祖墳
張家勝生于1941年,在他4歲的時候,離家不遠的張家崗地區(qū),發(fā)生了一場激戰(zhàn)。“你們看,那里有個小土包,我爸爸告訴我,那個受傷的軍官就是在那里被打傷的。”站在曾祖母的墳前,張家勝指給現(xiàn)代快報記者看。
呈現(xiàn)在記者眼前的,是一片凹地,山凹的最西邊有一道小土崗,一塊小高地上有一棵樹。從這里再往西走,便是張家崗。
“聽父母講,1945年8月中旬,蘇浙的新四軍急行軍到這里,與鬼子相遇,正面交火。”一直想揭開抗日英烈身世之謎的張家勝,拿出幾頁已經(jīng)泛黃的紙,上面詳細記錄了他的父親張?zhí)ズ湍赣H對那段往事的口述。
“新四軍到我家前后不到一天。當時老房子旁有一處草棚,被臨時用作指揮所。”小時候的張家勝常聽父親講述,當時日軍占了地利和武器彈藥的優(yōu)勢,新四軍數(shù)次沖鋒攻不下。
“我爸爸和幾個鄉(xiāng)親是被叫來抬傷兵的。一位軍官見久攻不下就惱火了,命令號兵再次吹響沖鋒號,但被對方的重機槍打倒,子彈打得土渣直飛。爸爸他們冒死爬過去,拖著他們的手往后方轉(zhuǎn)送。”
幾十分鐘后,村民把受傷的軍官和士兵背到張家勝家旁的臨時指揮所。一位軍官左耳被打下,眼睛開始流黑水,滿臉、滿嘴都是血塊。“他要水喝,但媽媽把開水送過來的時候,他已經(jīng)沒氣了。”
就這樣來來回回不斷營救傷員時,張?zhí)ネ蝗槐灰粋€士兵喊下,要他們趕快過去再背另一個軍官,幾個人趕快爬過去,幾分鐘后,背到張家的臨時指揮所。
“他左眼中了槍,血順著腰往下流,媽媽趕緊幫助他按住血。他顫抖著對媽媽說,‘老鄉(xiāng),看來我是活不了了。如果我們的隊伍以后能打過來,一定會報答你們的。我們是新四軍。你快去把那個同志的腿放好……說著就斷氣了。”張家勝說,兩個士兵跑過來看到這一幕,放聲大哭。
臨別重托
“如果打不回來,過年過節(jié)就燒些紙錢給他們”
戰(zhàn)斗一直打到傍晚,雙方槍聲才停止,大家開始紛紛抬死傷的士兵。“有一個兵叫我爸媽把兩位軍官身上、臉上的血擦干凈,又送來兩塊紅布,蓋在兩位軍官身上,并叫我們立即找兩口棺材。”
硝煙四起的戰(zhàn)場,到哪里去找現(xiàn)成的棺材?張家勝說,當時,他的爺爺張永茂就答應(yīng),把自己的棺材給其中一位軍官,又讓他父親張?zhí)ピ偃ベI一口。隨后,張?zhí)ズ推渌?個村民,把兩個新四軍軍官埋在他家南面的戰(zhàn)壕溝埂上,也就是現(xiàn)在的小樹林。
在兩位軍官棺材旁,還埋有幾個士兵。“西田沖里的士兵來不及埋,就堆在一起,用幾床毯子蓋上。”
暮色漸沉,過了一會,又來了幾個士兵,一再囑托張家勝的父母:“老鄉(xiāng),我們是新四軍。請你們把我們寫的東西放好,里面有欠條,千萬放穩(wěn),不能隨便給人看,更不能亂講,要保密,否則會傷害你們?nèi)胰说纳N覀円欢〞蚧亟希瑏碚夷銈儯€錢和物,如果打不回來,過年過節(jié)就燒些紙錢給他們……”
張家勝說,當時,幾個新四軍士兵還給了他們一袋大麥、一袋棉花,又打了個欠條,將幾張紙幣塞在里面。一切辦好后,士兵們又都到墳前行禮磕了頭,最后在暮色中離開了。
張家勝的媽媽趕緊將這張欠條和紙筆收進一個布包里存好。